寻找失落的日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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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地又进入了我的灵魂,我一个个认出了日出临近的迹象。

第一团单薄云色铺卷于遥遥天际,湿漉漉的带着泥土的潮湿气味,第一片鳞次栉比的楼房,棱角处涌起瓷石般白皙的光,第一棵瘦弱但笔直的柏树顶端缀满了叶片,拥挤得相互碰撞,发出一阵沙沙声,从左耳贯穿到右耳。

每一次,言辞都是同样的匮乏:刚擦亮的天空,一束极细的猩红的浮光突然鱼跃而出,倏地游来, 吹落失真、有人工痕迹的劣质的昏黄灯光,吹在我脸上。它以太过苍老又年轻的生命和足以与神媲美的力量,让草木万物灵魂震颤。我执拗地认为芸芸众生中,唯有朝暾最富神性,在这灼目红光下,我从未如此鲜明地感受到心脏同土地、宇宙的脉搏一体,舒缓有力而持久地搏击着。

在日出面前,内在的寂静陪伴着我,生出了缓慢的步伐,激情一步步走向眼泪。

幼年时习惯早起,幼稚地近乎本性地热爱让眼中蓄满初醒的阳光。层层曦光照雾霭通明,世界便披上镀金轻纱。我还不会谈论太阳呢。于是只是挥动着指尖,描着圆滚滚的太阳和青黛色远山的轮廓,庄严地作画,在简单却独独能震撼自己的线条,理解不知所属的依恋与爱。草木人家的烟囱上站起炊烟,舒缓地呼吸,空气中涌动的风,草和乌有之物的香气让我畅快无比 ,我想惬意地奔跑,朝着日出方向,我想向我拥有的所有大声地呐喊,宣告我的自由。我面前有整个的天空和回旋的日子,我似乎可以不断地跟随着它,一动不动地跟着它回旋。我呼吸着我所能有的唯一的幸福——一种专注的、友好的意识。

不觉中我在声色犬马中走失,浮躁的心河日夜不息地奔涌,连同日出馈赠我的通透智慧 也在记忆的更替中被我决绝地遗失。我以种种喧嚣纷杂为借口,冷漠地拒绝光线进入我的灵魂。放弃日出,意味着今日能抓住所有都被蒙上旧时的阴霾,吃着发霉的面包,接受变质的情绪残留,干预你的选择,扰乱你的心绪。

我坚信今日的起早去看日出绝不是一次心血来潮,或者会接受异样眼光的疯狂行为,不是刻意的避开车马喧嚣的修篱种菊,而是一次灵魂的朝圣 ,是对我匆匆人生几缕执念的洗礼,真正的朝圣就是看见自己的内心。对光线我是极为挑剔的,不喜欢强烈以至于刺眼的光,在这样的光线下看的太过清楚,但却想不明透,太过热烈却不懂内敛和温和,不喜欢太过微弱的光,诚如人们不喜欢摇摇欲坠的希望。于是我便独爱此刻纯澈鲜泽的光线。精神上的留白给予遐思驰骋的余地。在一片清幽中,我们得以看清那些险些忘却的东西,看清梦想、光阴、生机和求索。我们与生命对视,得以深情地打量和大声赞美自己,于是我便完全了我。借着清新的空气更新肺部的气息和肺管中的血液,在日出面前,我们会感到更加接近永恒,带回到人生的平原,我们将满怀勇气面对日常的搏斗,这便是日出最朴素的意义所在。

寻找失落的日出,看那束纯粹的叫人热泪盈眶的光淡化在一片时光赋予的空白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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