悬腕提柄拎起那一壶温酒,悠悠抬臂匀着那瓶口徐徐晕染开来的云雾缭绕,暖了凄凄寒冬一片白雪融。北风瑟瑟呜咽邀月,应了己约的故友却迟迟未至,乏味又不愿举杯邀明月,恐那对影成不了三人,遂捻了枚黑子定于指间,仿着古人闲敲棋子、然不落灯花。轻声啧怨人来太迟,耳边都静了无声,厚重梨花压枝头的起起落落皆无声息,自顾昂首倾身躺在榻上,目视方才与人同修整的陋室,唯轻笑。

酒香溢满了屋子,愚深知不善酒,故从不独自一人灌上好酒一白,怕那雪上小灵见了笑话。

一个人的夜冷清得很,无趣的很。再耐不住了毛毛躁躁的性子振臂取了件大衣甩上肩,深吸一口醇香暖意推门而出。竹林幽幽,月影重重。抬手合十揉搓有些冻着的手背,呼着热气滚滚,荡漾一团白乎乎的雾。踏雪不为寻梅,雪花似柳絮柔柔坠下染得胸前濡湿一片,激得一瞬寒战。掀睫抬手摊掌,眺望远处被层云掩埋的层层叠叠山峦绵延,若隐若现于指间罅隙。波涛滚滚,扬尘万里。模糊了视线予那弯眉月嵌了薄边,化水融入夜。皆遥不可及。

孑然困守浮世三千,明月山影且伴我行。  第1张

时至三更,膝累了便席地而坐,蜷着身子裹紧心爱的大衣,包裹严实每一丝丝暖意。困意袭卷,不留余地。昏昏沉沉也不知何时入眠。眼前见人恍惚身影伸手而来又离去,一时辨不清孰、瞧不清梦与实。倏惊起,忘携一盏油灯。难怪风霜糊了眼,眉间成川。

辗转睁眸已是破晓。薄雾轻缈,忆起漏捎那一壶香酒,若是置之不顾,确是浪费。明日下终望得穿来时路,脚印深深刻,道道显。竹笑纷纷,出手仅握顷刻花,一袭冰凉透骨。看那枝蔓曲卷攀青石,提步无意被绊,抬手揉揉微疼上额立肘撑身起,愣看目前景。

怔怔难语。一方琬琰墓,尘灰杂雪泪,说净不净,言脏却不带一丝俗尘。覆掌于额自嘲年老多忘事,不过近弱冠之年,竟是连倾家荡产置办的佳墓也能忘了。拈袖轻拭其上铭文,字字戳心逼我从大梦中醒,纵我不愿。此乃亲手为斯意气少年所办之墓,葬的那一位不羁才郎。故人未逝,深陷尘网误了归途。归天却是胜甚忘衷、遂置此碑,犹刻当年戏言,“折桂载酒,共行天涯路”。既知而丢诸九霄云外,尔可怨?仍语你应按时前来,不肯人已是一载未见。竟是忘了故人改意,错道而行。

咋舌吞下哽咽起语,拂袖回身迅速入屋内抱来佳酿满壶,劈手掀盖斜瓶直倒。冰酒溅洒满身,醇香被冻束于原地无味。亦是大梦一场续了一年。该醒,该醒。就这一捧杜康与止步江湖的少年最为相衬。昂首有凉意划过双颊刺痛,蹲身后靠倚在友人边,五指蔽日留间隙瞧苍穹无边。那弯月,那幅山水却亦不见。不可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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